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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春水东流，暗香涌动

溪水清浅，蜿蜒流于林石之间，两岸桃李交映，水面铺着几片落英，风过时，光影斑驳。几位小厮立于水边，正在用长柄木杓汲水入瓷盂，按规矩预备祓禊仪式所用。

晨雾已散，芳菲园也已张设妥当。溪畔设有祓禊台，香案之上陈列着三牲五果、花露净水与祝辞长卷。台下两侧为男宾、女宾所站。此时宾客已基本到齐，只听一声铜锣响动，众人目光纷纷望向中央。

知州大人身穿绯色官服，进贤冠束发，带着几名随从稳步走上祓禊台。虽年过半百，鬓角已白，神情却颇为矍铄。他抵达祓禊台前，先向四方宾客拱手见礼，口中朗声道：

“今日乃上巳佳节，祓除宿秽，敬天地、净身心，梁州例不敢废。今设坛于芳菲园，与诸位共祭春水。愿风调雨顺，家和人安。”

言罢，知州亲自上香，又走至溪畔，以一掬清水净手，以濯巾拭面，象征洗涤俗垢。几名随从随后捧来红纸与笔墨，知州提笔写下“除秽迎祥”四字，轻折成纸船，放入溪流中，顺水漂走。

众人一一效仿。

女眷这边自有教引嬷嬷引导，为免脂粉褪去花了妆面，只是象征性以手巾沾水净指、轻抚额角，再写好纸条交由丫鬟放入水中，祈愿之词或求安康、或盼良缘，随水而去，意在“流秽去，福来临”。

女宾之中，绣衣罗裙色彩纷呈，珠翠隐动，低声交谈间香风暗涌。有人眼波含羞，时不时偷瞥男客；有人心绪难宁，悄悄移步避开注目视线，羞涩藏于盈盈裙摆之中；亦有人落落大方，对着望过去的眼眸明媚一笑。

怜枝今日妆容清润，眼尾扫着一抹浅绯，鬓边双鸳金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微风拂面，发丝轻扬，整个人仿若从画中走出，柔婉中透着几分明艳。她面上不动声色，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飘向男客。

只见男客里，程佑安眉宇间隐隐焦躁，目光几次落在怜枝身上，复又迅速移开，神情如有千言，却尽数压在心底。

卢文澄状似无异，和几名风流才子谈笑风生。

稍远处，顾鹤卿一袭暗纹青衣，与知州家的幼子并几位世家子说笑。只在抬眸间，眼神晦暗，似不经意扫过顾怜枝、程佑安、卢文澄所在，意味深长。

怜枝收回目光，低首片刻，方才提笔写下纸条。她犹豫半晌，还是将写好的纸条拈着交予秋月。

只见那上头写了四个字：心怀于安。

祓禊既毕，知州因公务告辞，向宾客拱手作别，留知州夫人代为招待。知州夫人年近五旬，云锦织金大袖衫上绣着暗纹，步态从容。她亲自引导女宾列队，笑语柔声，礼数周全。

溪水两岸，男宾、女宾各自入席。

女席设在东岸榭亭与花阶之间，流苏帐子随风轻曳，石板小径蜿蜒曲折，便于女客往来交谈。男席则设于西岸溪畔，茶案酒炉俱备，布置简雅疏朗，却自有一番清贵气度。

春光正好，乐姬拨弦调音，丝竹之声自溪中水面悠悠传来，清音袅袅，似绕花间，似入云端，衬得满园春色更添一分空灵。

女席间先奉蜜渍青梅与桃花糕，佐以初春新制的碧螺春。茶烟袅袅，女眷们各自交头接耳、低声私语，不时有团扇掩唇，娇笑轻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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