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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长庚被投入督军府大牢的消息，如同在北平的浑水中投下了一块巨石，最初的波澜过后，水面似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，甚至比以往更多了几分难得的清朗。

笼罩在锦墨轩上空，乃至与盛家相关众人心头的阴霾，也随着这个祸害的暂时消失而消散了不少。

映雪敏锐地察觉到，近来陆意容来锦墨轩找她的次数明显变多了。

这位出身贫寒，有着惊人音乐天赋、却被盛长庚的强娶豪夺的女子，以往来访时，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轻愁，笑容也多是客气而矜持的，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枷锁套在她身上，让她即便在放松时也无法全然舒展。

但最近几次，映雪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不同。

这天下午，陆意容又如期而至。她穿着一件水蓝色的新式旗袍，衬得肤色愈发白皙。走进来时，步履似乎都比往日轻快了许多。

“映雪，没打扰你吧？”她笑着开口，声音清亮，不再是以前那种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语气。

“怎么会，正盼着你来呢。”映雪放下手中的书，含笑迎她坐下，吩咐丫鬟上茶。她仔细端详着陆意容，发现她脸颊丰润了些，眼底下的淡青色阴影也消失了，整个人容光焕发，像是久旱的植物终于得到了雨露的滋润，重新焕发出生机。

“看你气色真好。”映雪由衷地说道。

陆意容接过茶杯，指尖是温热的，她低头轻轻吹了吹茶沫，再抬眼时，眼中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，唇角弯起的弧度真切而自然：“许是……近来睡得安稳了些。”

她没有明说，但映雪和她都心知肚明这变化的根源所在。盛长庚在时，陆意容作为他的妻子，即便夫妻不睦，也难免被他的恶行和嚣张气焰所牵连、所压抑。

她要面对丈夫的打骂，要面对外界的指指点点，还要在盛家复杂的关系中小心周旋，那份精神上的煎熬，外人难以体会。

如今，最大的压力源被拔除，虽然名义上丈夫入狱并非光彩之事，但对陆意容个人而言，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。她不必再终日提心吊胆，不必再为那个人的恶行感到羞愧和无力，更不必再忍受他的存在所带来的窒息感。

两人聊着家常，说着时下流行的衣裳款式，讨论音乐。陆意容的话也多了起来，偶尔还会说一两句无伤大雅的俏皮话，引得映雪也笑了起来。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们身上，茶香袅袅，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融洽与温馨。

映雪看着陆意容脸上真切的笑容，心中也为她感到高兴。一个恶人的伏法，换来了身边人的安宁与生机，这或许就是正义除了惩戒之外，另一种形式的意义。

只是，在这片看似回归正常的平静之下，映雪偶尔还是会闪过一丝隐忧。盛长庚毕竟还关在牢里，并未彻底消失。督军府的牢房真的能一直关住他吗？盛督军那里，是否会有一天心软？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，又能持续多久？

但此刻，看着陆意容舒展的眉眼，映雪决定暂时将这份隐忧压下。至少现在，阳光正好，好友的笑容也正好。未来的风雨，留待未来再去面对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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