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,张浩浑身剧烈地颤抖着,像狂风暴雨中一片完全失控的枯叶,一滴滴冰冷的汗水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到江枫的手臂上。
“钱!我的钱!全没了!”
“五万块啊!整整五万块钱!全被人骗走了!”
“呜呜呜那是我爸我妈的血汗钱,是我们家的全部家当啊!”
“全完了!彻底完了!哇啊啊啊”
他语无伦次地放声哭嚎,眼泪鼻涕肆无忌惮地流淌,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、绝望和悔恨而断断续续,破碎不堪,几乎无法组成完整的句子。
阿忠冲着他这个突然闯入、情绪彻底失控的不速之客龇着牙,发出威胁性的低吼,身体前倾,做出了护卫的姿态。
江枫见状,用眼神和一個轻微的手势制止了它,示意它退到一旁保持安静。
小白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屋顶的瓦片上,依旧是那副居高临下、冷眼旁观的姿态,淡漠地看着院子里这个彻底崩溃、丑态百出的人类。
它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,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,既无同情也无嘲讽,仿佛只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、且并不精彩的闹剧。
“慢慢说,别急,稳住呼吸。”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说清楚。”
这时,江枫扶住几乎要瘫软在地、全靠抓着他胳膊才勉强站立的张浩,语气依旧平稳冷静地问道。
试图让他从歇斯底里的状态中,稍微恢复一丝理智。
其实,听到“骗”字,再结合三天前那清晰无比的观相,他心里早己猜到了七八分,甚至九分。
没别的,只因结局,早己写在了开端。
张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像破了的风箱。
好不容易,在江枫那沉静如古井般目光的注视下,他才稍微找回了一点语言能力,但依旧抽噎得厉害。
随即他断断续续、颠三倒西地讲述了那场将他瞬间从云端踹入地狱的悲惨经过。
原来,那天和江枫在书店分别后,他被江枫那句“印堂发黑,破财之兆”的“泼冷水”和“诅咒”反而刺激得更加恼怒和不忿。
然后他心中一种“一定要证明自己”的赌气心理和对暴富的极度渴望混合发酵,让他变得更加迫不及待。
于是第二天一早,银行刚开门,他就第一个冲进去,取出了他们全家辛辛苦苦凑齐、藏在存折里的五万块钱现金(九十年代末,很多大额交易尤其是这种私下“发财机会”,仍习惯用现金)。
厚厚的几沓百元大钞,被他小心翼翼地装在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里,揣在怀中,却觉得烫得像火炭,又重得像座山。
就这样,他怀揣着这个巨大的希望和压力,坐上了前往省城的早班长途汽车。
一路上,他心神不宁,时而摩挲着怀里的巨款,幻想着成功后扬眉吐气的场景,时而又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。
江枫那句平静的话语鬼使神差地偶尔冒出来,又被他强行压下去,斥之为“迷信”、“晦气”。
很容易地,他就按照地址找到了那个“王老板”所在的、位于省城某处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写字楼里的办公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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